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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百一十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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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          “爹,你要是覺得棘手,不如交給我去辦吧。”楚雨涼提議。              “那如何能成?”楚雲洲搖頭否決,從書桌後走出來,背著手在屋中央來回走了兩圈,“涼兒,你大姑姑為人也性急,你最好少插手為宜,免得她誤以為是你在中間挑撥離間生事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無語的揉了揉額,這一家人從老到小各個都是極端人物,唯一正常點的尹秋萍母女倆卻早早的離開了人世,這還真是祖墳沒埋正,竟長些歪瓜裂棗。              對楚雲洲的話她也不讚同,“爹,就算我不出面,你認為大姑姑會放過我?祖母是如何對我的你心裏清楚,你敢保證她不會在大姑姑面前挑撥是非?我是想避開她們,可你覺得我避得了嗎?我若是不理不問,說不定人家還以為我做了什麽虧心事呢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雲洲皺著眉,眉眼間全是憂愁,剛受過打擊的他心裏的痛還未緩減,這時候又添新愁,此時的他內心煩躁,像是對什麽事都束手無措般,都恨不得一頭撞死把自己了結算了。              他眼中流露出來的情緒迷茫而又心酸,楚雨涼眼皮跳了跳,從軟椅上起身朝他走過去,站在他面前認真說道,“爹,別太想多了,天大的事我和王爺都會陪著你的。這幾天你心情都不好,這些事你就別管了,交給我去做吧。王爺雖然沒什麽勢力,很多人都不把他放在眼中,但好歹他也是皇子,我這個賢王妃的稱號多少還是有點作用,所以你也別怕大姑姑會刁難我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雲洲揪心的看著她肚子,“為父不擔心別的,把這個家暫時交給你就是不希望你再受人排擠和欺負,可如今你懷著身子,理應是安心養胎,讓你操持這些事,我良心如何能安?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無所謂的笑了笑,安慰道,“行了,有你這句話就夠了,至少我知道你是在乎我這個女兒的,楚家的事、你的事我不會袖手旁觀,有什麽大家一起面對一起扛,我就不信我們父女心連心,會有難得住我們的事。你也別擔心我吃苦受累,我身邊還有個岳嬤嬤呢。你啊,才是最該避避的,大姑姑回來肯定要找你說事,與其被她攪得心煩,不如你找個借口離開楚府幾日,順便去外面散散心,大姑姑找不見你只會來找我,你覺得我是那種好說話的人嗎?”              “這……”聽到她的安排,楚雲洲為難起來,雖說擔心她的身子,可卻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在理。              秀清這次歸京肯定是找他說事的,與其同她爭執,不如避開她,如此一來,還能防止事情鬧大,否則以她的性子,一旦鬧騰起來,那楚家的事還不得鬧得人盡皆知?              “爹,你就聽我的吧。”見他猶豫,楚雨涼加勁勸道,“大姑姑找不到你,她也無可奈何。雖說讓你暫時離開顯得你太沒用,可這個時候不是你逞威風的時候。有些人和事要合計著處理,惹不起的咱就躲,這也是權宜之計,對大家都好。所以你別往心裏去,把這些事放下,我讓張海陪你出去好好散心,希望你回來的時候能夠把心裏的痛放下了,以後咱們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把楚雲洲支開,這也是她唯一能想得到的法子了。這老頭兒心事太多,再受刺激,她都得擔心他會瘋掉。更何況,他根本就不會處理這些家事,更別提面對女人糾纏了。現在的楚家就是個例子,明明挺讓人羨慕的一個家,結果就因為他身邊的女人,搞得現在一團亂。              見他糾結的皺著眉頭,楚雨涼抱住他手臂搖了搖,“爹,你就聽我一次吧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沈默良久之後,楚雲洲才無可奈何的點頭,“好,爹聽你的。”              他是真心煩了,也累了,這幾個月,他一刻都沒安寧過,光是想想,他就痛心不已。              好在身邊還有個女兒,否則他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下去有何意義……              不是他楚雲洲沒有擔當,實在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應付這一樁接一樁揪心又痛苦的事。              離開吧!              他真的好像找個地方靜一靜……              ……              從書房離開,楚雨涼把張海叫去了自己院中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張管事,我爹呢就交給你,你陪他出去散散心,這一段時日你要多加註意他的身體狀況,特別是他的情緒,若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,一定要多加開導他。”坐在廳堂裏,楚雨涼認真的叮囑著。              “是,大小姐,小的一定會照顧好老爺的。”聽聞楚雨涼的安排後,張海站在楚雨涼身前,嚴肅的回道。說實話,他很讚同大小姐的安排,也感激大小姐能如此為老爺著想。他也覺得老爺真該出去走走了,這幾個月老爺所受的痛苦讓他倍感心疼。可他又能如何,這事家事、也是老爺的私事,他只能陪同老爺默默的眼下這些苦水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唉!”楚雨涼嘆氣,“我希望爹能敞開心出去玩玩,回來的時候能變個人樣,整日看著他要死不活的樣子,連我的心情都被他影響了。”              她言語中略帶了幾分玩笑,可張海卻覺得她這些話最為真心。可不是嘛,老爺要死不活的,他們心情都不好了,偏偏所有的人都無計可施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大小姐,您對老爺真是有心。”他由衷的讚道,並拱手楚雨涼拘了一禮。              ……              午後,楚雨涼得知楚雲洲已經向晏傅天呈上了告假的奏折,晏傅天聽聞他身子抱恙,倒也體恤,很爽快的批了他半月假期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雲洲是背著人離開楚府的,府裏的人只知道老爺身子不是,皇上批了假,恩準老爺休假養病,至於老爺去了何處,並沒有人知曉。              就連楚雨涼都不清楚,她午睡醒來就聽岳嬤嬤說楚雲洲已經帶著張海離開了楚府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沒問楚雲洲的去處,問了又如何,她對大晏國又不熟悉,也不可能跟著去,反正給了他時間讓他出去散心,隨便他去哪,一個快過百的成年男人了,且又是個南征北戰行走慣了的人,哪需要她過多擔心的。她的目的只是希望楚雲洲能出去透透氣,別一直待在府中這個傷心地裏,外面自然風光如此好,說不定他去走一趟回來就什麽事都放下了呢?              到時候她再給楚雲洲介紹個賢惠善良的女人,讓他重新回歸家庭過一個正常男人該過的生活,如此一來,她以後也省心多了。              雖說楚雲洲有逃避王氏和胞妹之嫌,可楚雨涼並不這麽認為。不管她那個大姑姑來不來京城,楚雲洲都應該出去走走,發生了這麽多事,她真幫不了太多,只能為他找一些解壓的方法。              要不然那老頭都想辭官了。昨日聽到他那想法,可真是驚了他一大跳。這個時候辭官,那皇上才高興呢,搞不好還會敲鑼打鼓的慶賀。              她才不會讓那個皇帝公公得任何便宜!如今晏鴻煊又回了朝堂做事,楚雲洲更不能在這個時候歇氣,有這麽個岳父撐著,多少能讓人有多忌憚,不敢明目張膽的找她家男人的麻煩。              傍晚,晏鴻煊回來,聽楚雨涼把今日發生的事一說,沒什麽太大的反應,只是捏著楚雨涼的臉頰誇讚了一句,“你做的極好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笑,“我還以為你會說我瞎胡鬧呢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晏鴻煊抿著淺笑搖頭,他這女人看似大大咧咧,其實不然,就比如現在,她考慮得很周到。              不過提起王氏被楚秀清從祈福庵帶走之事,楚雨涼又笑不出來了,“爺,那老太婆被她女兒帶走,也不知道她會不戶在她女兒面前告惡狀……她在寺廟裏待了好幾個月,真希望她能有多悔悟,別再背著人做惡事了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晏鴻煊陪她坐在軟榻上,攬著她肩膀的手臂收了收,低聲道,“勿需擔心太多,她們若有不軌之心,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。如今你爹不在府中,這府裏的大大小小事還不都你說了算。”              聞言,楚雨涼得意的彎起嘴角。也是!把楚雲洲弄出去,也是有這一方面原因的。              那什麽大姑姑、祖母,她不怕她們鬧事,就怕她們不鬧,反正楚雲洲不在府中,她隨便怎麽處理楚雲洲都看不到,也不會陷入為難的境地。              這府裏現在她最大!              靠著晏鴻煊胸膛,楚雨涼突然發現他懷中有異物,於是擡起手在他懷裏摸了摸,摸出一份請柬。              “爺,這是誰給的?”她一邊問一邊好奇的打開,這時代,不是只有結婚慶生才發請柬的,大院人家之間的往來有時候也流行給個請柬,以此表示對對方的尊重。只不過當打開請柬之後,楚雨涼有些驚訝,“太子妃邀我去太子府?爺,你何時收到的?”              “回賢王府之時。”晏鴻煊淡聲回道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翻來覆去的盯著請柬看,心裏驚訝不說,也有疑惑,“好端端的太子妃為何要邀請我去玩?”              晏鴻煊從她手中接過請柬扔在了一旁,似是不想她太過關註,“沒必要理會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皺眉。她肯定是不會去太子府的,主要是看著太子那副死板冷傲的樣子她倒胃口,更何況太子居心不良曾經多次想打她主意,她去太子府怎麽想都有點羊入虎口的感覺。              抿了抿唇,楚雨涼決定終止這個話題。嫁給他這幾個月,她進宮的次數都屈指可數,跟宮裏的人不親,跟他的兄弟姐妹以及幾個妯娌間更是不熟,就跟遠親似的平日壓根就沒來往。太子妃她也就見過一次,還沒說幾句話,對方突然發邀請函給她,以她的身份根本沒這個必要,可她卻如此做了,這其中有什麽端倪估計只有她自己清楚。              雖說上次看到太子妃時印象還不錯,但不代表她就是好人。在這個世上,特別是這個異世,人心,真的難測。              將邀請函的事擱在腦後,夫妻倆一如既往的膩膩歪歪,就連晚膳都是在房裏用的。              平日兩個人也是這般膩在一起,走到哪幾乎都是兩抹身影,可那時候彼此沒多想。如今晏鴻煊因為剛開始接手政事,還在交接過度階段,閑的時候肯定不多。這才幾日短暫的分離,到晚上見面時,夫妻倆心中都多了絲感慨,總有一種小別相聚的激動感。              ……              原本以為楚秀清會很快找上門替自己的親娘王氏出氣,但楚雨涼在府中等了兩日也沒等到她人來。              侍衛說她把王氏帶走了,因為她制止了去尋人,這會兒還真不知道那母女會去哪裏,楚雨涼甚至有些懷疑,莫不是她那大姑姑帶著王氏回她夫家去了吧?             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。              王氏出家,知情人都知道是楚雲洲逼的,萬一王氏說楚雲洲故意虐待她所以把她送去寺廟,那楚秀清也有可能把她帶在身邊帶去夫家那邊給她養老。              這日上午,楚雨涼正在看岳嬤嬤縫制小衣服。              上次她買了許多布匹,雖說府裏有繡工,可是岳嬤嬤卻把做小衣服的活給攬了下來,說要親自給楚雨涼肚中的小世子縫制衣裳。              月兒和巧兒忙完了手中的活,也會加入其中,對楚雨涼腹中的孩子,各個都是滿懷期待的,有時候為了一處繡花配色,幾個人還會起爭執。              花園裏的槐樹下,楚雨涼正在給岳嬤嬤說想給孩子多做幾頂小帽子,她把早就畫好的式樣圖給岳嬤嬤看,月兒和巧兒也正圍著式樣圖看得津津有味,都讚嘆楚雨涼畫工好,且想出來的式樣都格外別致,              “大小姐!”三德從花園外匆匆跑進來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嗯?”楚雨涼直起身朝他望過去,就連岳嬤嬤都放下了手中針線冷肅的看著三德跑近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啟稟大小姐,大門外有一女子自稱是老爺的妹妹,說是要進府見老爺。”三德到楚雨涼身前恭敬的稟道,“大小姐,小的們進府的時日不長,不能確定那女子所言是否屬實,所以小的這才過來想請您去看看。”              “……”楚雨涼先是一震,等了兩日終於把人等來了,還因為她回夫家了呢。在聽到三德後面所說的話時,她嘴角忍不住抽搐起來,這才想起楚雲洲早就將府中的人換過了,現在能在府裏走動的下人幾乎都是後面買進楚府的,他們不認識楚秀清也算正常。              “三德,可有看見太夫人同她在一起?”她嚴肅的問道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回大小姐,就她一人前來。”三德如實道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嗯。”楚雨涼默了默,沒帶那老太婆?              隨即她覺得這問題問得有些多餘,她若把王氏帶上,估計早就進府了,哪可能還被攔在大門外的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岳嬤嬤,陪我看看吧。”回頭,她朝岳嬤嬤眨了眨眼,然後又對三德道,“三德,去把她請到我院中來,告訴她,我稍後就來。”              她要回房換個裝才行。              現在這一身太過樸素了,有點掉身份,就連頭上發簪都沒別一支,如此見客,估計別人更不會把她當一回事。              ……              兩刻鐘後,楚雨涼出現在自己院中的小廳堂裏,客位上一美貌婦人正端坐著,優雅中帶著幾分孤傲,一身打扮看似低調質樸,並不招眼,可端坐的身形散發著隱隱的淩厲之氣,甚至連描繪得精致的眉眼間都帶著少許的英氣。              對這位大姑姑,楚雨涼的原身雖說沒見過她幾面,可也略有耳聞,此女子未出嫁前在京城大家族之中也是頗有名氣的。楚家是武將之家,但後輩之中將才不多,除了楚雲洲從小天資卓絕外,據說就只有這位大姑姑最有天賦了,可惜,她是個女兒身,哪怕再有才能,也還是逃脫不了嫁人為婦的命運。              對她,楚雨涼自然沒敢小看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大姑母。”走進廳中,她堆笑的喊了一聲。盡管不待見對方,但行禮後兵的道理她也懂。              楚秀清瞇了瞇眼,看著她步伐輕慢的走近自己,不慌不忙的起身,朝楚雨涼蹲膝行禮道,“民婦參見賢王妃。”              “大姑母不必拘禮。”楚雨涼沒上前攙扶,只是虛擡了擡手,笑容端莊的對她輕言道。              “謝賢王妃。”楚秀清不卑不吭的直起身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大姑母快請上座。”楚雨涼指了指主位中一側,親和的招呼起她來。              “民婦不敢。”楚秀清低下頭婉言回拒道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也沒堅持,端著微笑走向主位,緩緩轉身,優雅的落座。              在這裏都快一年了,雖然出門少見識不多,但若正經起來,她言談舉止也能上得了臺面。用她的話來說,雖然她是粗人一枚,可該裝逼的時候還是得裝逼,否則就顯得自己很沒格調。              她是沒啥能力,但氣勢不能輸人啊。              她花了兩刻鐘收拾打扮,不得不佩服岳嬤嬤有一雙巧手,短短時間內就把她打扮得出色迷人。優雅的祥雲髻,頭頂斜插著一支蜜花色發釵,腦後插著彩蝶型的金步搖,一襲櫻紅的絲錦裙逶迤垂地,包裹著她纖細的身段,瘦是瘦了些,可卻不失玲瓏曼妙,為了讓自己多些格調,她還找了柄水墨團扇,時不時搖幾下扇子,看起來溫柔又大方。即便臉上不施半點脂粉,也一樣有姿有色,甚至比那些塗脂抹粉的女人更加賞心悅目,那白皙無暇的臉清漣脫俗,秀麗的五官精致迷人,渾身上下,處處都讓人賞心悅目。              楚秀清盡管態度謙卑有禮,可目光卻毫不掩飾的打量著眼前秀美迷人的女人,有那麽一瞬間,美目中閃過驚艷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大姑母,快請入座。”似是沒看到她對自己的打量,楚雨涼客套的笑著。              “謝賢王妃。”楚秀清這才收回視線,然後走向剛才坐過的客椅,落座的動作幹脆利落。              兩人都落了座,但皆沒有出聲,廳堂裏的氣氛有些尷尬。正好月兒和巧兒端著茶水進來,楚雨涼將手中團扇放在茶幾上,這才借著嘬茶的動作快速的思索著該怎麽跟她說話。              楚秀清沒用茶,只是目光直直的看著她,表情有些嚴肅、有些冷漠,因為她不開口,楚雨涼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怎麽著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大姑母看我做何?可是在怨我怠慢了您?”她不開口,不代表楚雨涼會有耐心,遂開口笑問道。              “聽人說你變化挺大的,今日一見,果然。”楚秀清直言道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呵呵……”楚雨涼放下茶盞,重新拿起團扇並掩住了嘴巴輕笑起來,“真讓大姑母見笑了。不過話又說回來,這世上哪有一塵不變的人和事?大姑母,你說對嗎?”              楚秀清嚴肅的眸光微微一沈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漸漸的收住笑,像是沒看到她的不悅,轉而看向了別處。眼前的楚秀清給她最大的感覺就是清高冷傲,不茍言笑。              片刻之後,只聽楚秀清冷漠的聲音傳來,“賢王妃猶如脫胎換骨,可真叫人意外,只不過人變美了,這心嘛……”              她的話盡管沒說完,但彎損嘲諷的意味卻十足。              站在楚雨涼身側的岳嬤嬤當即就冷了臉,“丁夫人,你雖是我們王妃長輩,可我們王妃是美是醜似乎還輪不到你來評說,還請丁夫人莫要失了身份和口德。”              “岳嬤嬤。”楚雨涼回頭笑忘著她,“算了,大姑母也是快人快語罷了,她只不過習慣高看自己、踩低別人,你又何必同她計較呢?”              “你?”楚秀清突然面露薄怒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回頭同樣笑望著她,只不過這笑容不似先前那般溫雅有禮,而是帶著幾分輕蔑,“大姑母,我這人呢也是快人快語,若是說了什麽話讓大姑母不受聽,大姑母可得多體諒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秀清散發著英氣的眉宇間露出幾分厲色,“賢王妃,民婦還真小看了你,沒想到你不僅脫胎換骨,就連嘴巴都變得伶牙俐齒了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佯裝不好意思,“大姑母過獎了,我不過就是話多了些,再加上不喜歡再受人欺負,所以就變成這副樣子了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秀清眸光驟冷,一瞬不瞬的盯著她,“賢王妃,可是說民婦欺負了你?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趕緊搖頭,“不不,大姑母,你可不要對號入座,我沒說你啊!”              楚秀清白皙姣美的臉上似乎罩上了一層黑氣。娘說得一點都不假,這原本膽小懦弱的廢物真的變了!              原本她還有些不信,甚至嗤之以鼻,一個自幼就懦弱的人就算再怎麽變化也不可能有多厲害,可今日短暫的接觸,就讓她不得不信,甚至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。              這變化也未免太大了!              這還是當初那個見到生人話都說不出來的膽小鬼嗎?              這還是當初那個受了欺負只能咬牙忍著的廢物嗎?              不是!              眼前的女子不光言行舉止變了、氣質變了,就連心性都變了!              娘說她囂張跋扈、不可一世,甚至尊卑不分、長幼不尊,可不是嘛,她現在算是見識到了!              可惡!不過就是做了賢王的妃子罷了,居然如此目中無人、尖銳刻薄,真是一朝飛上枝頭,連自己姓何都忘了!              “賢王妃,今日民婦歸來,是想見我大哥一面,不知他現在在何處?”斂回惱怒的思緒,楚秀清突然起身問道,大有要立馬離開的樣子。剛剛是被人領著進來的,她還以為大哥在這處,所以才沒直往主院去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搖了搖手中別致又精美的團扇,故作驚訝道,“大姑母,你要找我爹啊?”頓了一下,她突然嘆氣,“大姑母,真是不巧,我爹不在府中,頭兩日就向皇上告了假離開京城了。”              聞言,楚秀清眸孔一睜,“離開京城?他做何要離開京城?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再嘆氣,“我爹這陣子身子都不好,許是平日操勞過多造成的,前幾日跟皇上告了假,說是想去外面轉轉,順便找個名醫為自己調理身子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秀清臉色瞬間難看起來,“那他何時回來?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聳了聳肩,“不知道,我爹這人性子本來就犟,他決定的事誰都插不了手,他要去何處、要多久才回來,這些都沒人過問得了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秀清緊抿著紅唇,唇齒間似有‘謔謔’的磨牙聲傳出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像是沒看到她便秘般的臉,又端起了之前溫柔的笑,“大姑母,實在抱歉,你突然歸家,也沒提前說一聲,你看我一點準備都沒有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秀清依舊緊抿著唇沒出聲,只不過看著她的眸光很冷。              她眼中流露出來的敵意楚雨涼看得一清二楚,對於一個如此高冷的人,她自然不會真心相待,何時她拿過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?              “大姑母,我爹是真的不在府中,你若有何事不方便對我說的,就過一陣子再來府中找他吧。”              她客氣的話中,有兩層意思,一是下逐客令,二是不打算讓她住在娘家裏。              楚秀清當然聽得出來,當即黑了臉,甚至連看楚雨涼的眸光都充滿了敵意,“賢王妃,此處乃民婦娘家,既然民婦大哥不在府中,那民婦只得等他回來。想必民婦出嫁前的住所還在,賢王妃也別招呼民婦了,民婦自便就是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嘴角勾勒,對她厚臉皮要留下也沒表示不滿,大家都是楚家嫁出去的女兒,她能在娘家住下,對方當然也能,要不然就顯得太不公平了。              “既如此,那大姑母就請自便吧。”她笑著擡了擡手,‘自便’兩字聽似很尊重她的去留,但若仔細聽,卻能聽出一絲輕蔑的感覺。              “賢王妃,民婦這就退下了。”冷聲說完,楚秀清連禮都未行,轉身果斷利落的走出了廳堂。              看著她冷傲的背影消失,楚雨涼才冷哼了一聲,“哼!”              難怪楚雲洲在聽她提議讓他外出散心時並沒有過多反對,這楚秀清明顯就是個難纏的人,楚雲洲現在都怕死女人了、甚至怕死這些親人了,要他面對這樣霸道的妹妹,他還不如躲起來來個眼不見心不煩。              也幸虧那老頭兒有自知之明先跑了,要不然有他受的!              不過她也能理解,這楚秀清自幼優秀,各方面才情都出眾,在膽氣上更是不輸男人,要不是她是個女兒身嫁了人,估計在楚家會有一定的地位。身在這樣的家族中,哪能沒有優越感的,更何況她嫁得也不錯,這樣的人有傲性太正常了。她承認,楚秀清的確有高傲霸道的資本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岳嬤嬤。”斂回思緒,她回頭朝身側喚道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奴婢在。”              “收拾收拾,我們回賢王府一趟。”              那楚秀清要住下就住下吧,反正這裏地方大,只不過她沒有義務伺候她。              不過有一件事倒是挺讓人好奇的,她把王氏弄哪去了?              ……              賢王府              見到她回來,程維很吃驚,“王妃,您要回來怎的不先知會一聲,屬下也好去接您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擺手,帶著岳嬤嬤徑直往院裏走,“沒事沒事,我是閑得太無聊了,所以回來逛逛。”頓了一下,她回頭看向程維,“對了,王爺呢?是在府裏還是在外面?”              程維趕緊回道,“回王妃,太子殿下來了,正在書房裏同王爺說話呢。”              聞言,楚雨涼蹙眉,“太子來了?”呵,這還真是稀客!              程維點頭,“嗯,太子殿下都來了快半個時辰了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停下腳步想了想,最後還是決定去書房看看,“行了,你們都在外候著吧,我自己去看看。”              見她要去書房,程維也沒攔她,王妃現在比什麽都金貴,就連王爺都不敢惹她一絲一毫,他哪敢說半個‘不’字。惹她不高興,萬一影響到她腹中的小世子,王爺還不得削他腦袋?              書房門口有侍衛把守,見到楚雨涼,左右兩名侍衛趕緊向她行禮,“小的參見王妃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擡了擡下巴,“起來吧。”              不等兩名侍衛起身,她直接上前推開了書房的門。對她來說,在自己家中,沒必要向誰打招呼,除了那放有沁妃身前遺物的院子外,貌似這府中也沒有不能去的地方。              兩名侍衛見她推開了房門,想阻止都來不及了,於是只能楞楞的看著她走進去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是臨時決定回賢王府的,她本就是這裏的女主人,回自家的家自然不存在通稟不通稟的問題。所以對她的出現,書房裏的兩個男人、不,應該是說書房裏兩個男人外加一名女子都不同程度的露出驚訝之色,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回府。              兩個男人自然是晏鴻煊和晏子斌,另一個女的嘛,很陌生,見到她進去,先是驚訝的楞住,隨即低下了頭。              而楚雨涼跨進門檻的瞬間也是楞在了原地,不為別的,只因那名女子所站的位置,不是站在晏子斌身後,而是站在自家男人身側。              臉上的溫度瞬間冷卻,她瞇起雙眼不悅的朝對方打量去。              身在高門大戶,對許多規矩她是清楚的,比方說穿著,不管是男是女,只要是下人,穿著打扮都有講究,絕對要規矩整潔,像屋中這個陌生女子,身著輕紗、打扮妖媚,老遠都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脂粉香氣,這絕對不會是個做事的人。              “怎的突然想到要回來?”她還沒收回視線,熟悉的男聲就已經響在她耳旁,放在身側的手隨即被他溫熱的大手包裹住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擡頭冷漠的望著他俊美如斯的臉,忽略掉他眸中那一抹擔心,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手從他手心裏抽離,勾唇冷笑道,“怎麽?是不是很意外?打擾了你的好事對嗎?有美人相伴怎麽不早說一聲?若你早點說,我肯定不會來打擾的。”              聞言,晏鴻煊俊臉一沈,低聲輕斥道,“別誤會,等回去為夫再同你解釋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將冷漠的臉扭開。              晏鴻煊緊抿著薄唇,她這樣子分明就是誤會了!              礙於還有外人在場,他也沒再多話,而是牽著楚雨涼的手往裏走。              行至晏子斌身前,楚雨涼也算給面子,還是規規矩矩的朝他蹲膝行了一禮,“參見太子殿下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晏子斌岔開這雙腿威武霸氣的坐在大椅上,從她進來,那冷傲的就一直停駐在她身上,幽深而又覆雜。              “起來吧。”              “謝太子殿下。”楚雨涼低著頭起身。              就在她站直身子之時,晏鴻煊手臂已經攬上了她肩膀,帶著她朝書桌後走去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臉上沒一絲表情,只不過在路過那名身著薄紗、身姿曼妙、香氣怡人的陌生美人時,她突然停下了腳步,半瞇著眼朝對方看去,冷聲道,“姑娘,奉勸你一句,想要爬賢王的床,以後別抹這麽多脂粉,否則賢王會嫌你臭的。”              她是很不爽,可是不爽歸不爽,理智她還是有的。              她家男人她多少還是了解的,就這樣的款型,絕對不是他的菜。              至於這女人的來歷,估計得問太子爺了!              “賢王妃。”突然,自楚雨涼身後傳來冷冽的嗓音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太子殿下。”楚雨涼回頭,禮貌的微笑。              “可是覺得本宮不該替賢王挑選美人?”晏子斌冷冽的嗓音帶著不悅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勾唇,拉開晏鴻煊的手臂,轉身,迎視著他冷傲的雙眼,“是,臣妾的確不滿太子的做法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晏子斌俊臉繃緊,眸光冷得有些動人,“你可知對本宮不敬的下場?”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無所謂的聳聳肩,“臣妾不知,也不想知道,太子若覺得臣妾無禮,大可對臣妾動手。”              對他們容忍不代表她楚雨涼怕他們!              她早就說過,這些人最好別惹她,要真把她惹急了,大家都別想有好日子過!              她造那麽多手雷炸彈,可不是拿來擺在房中當裝飾物的,惹她試試,同歸於盡都不怕!              此刻的晏子斌在面對她無所謂的態度時,冷硬的臉色突變,更是露出了幾分怒容。              也只有晏鴻煊心裏清楚,這一次是踩到了自家女人的底線,把她真惹怒了。別看她沒罵人,其實她罵人的時候並不可怕,真正讓他害怕的就是她現在這般無所謂的樣子……              盡管他心虛,可他也無辜。誰知道太子會帶個女人前來?他發誓,他絕對是清白的!              松開緊抿的薄唇的,他面無表情的看向對面帶著薄怒的男人,拱手沈聲道,“皇兄的好意鴻煊心領了,只不過鴻煊無福消受美人,所以懇請皇兄將美人收回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晏子斌冷冽的眸光從楚雨涼身上轉移到他身上,冷硬的薄唇勾起嘲諷的弧度,“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,哪個男人身邊沒幾個美人相伴的?賢王如此拒絕,未免也太失男兒本性了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晏鴻煊朝自家女人看了一眼,輕笑道,“皇兄有所不知,鴻煊的事向來都是由涼兒負責打理,涼兒如何安排,鴻煊都無異議。既然涼兒不喜其他女子接近鴻煊,那鴻煊當然要尊重她的意思。所以皇兄的好意,鴻煊只能辜負了。”              晏子斌突然‘哈哈’笑出聲,但笑過之後,他卻是無比諷刺的看著夫妻倆,“本宮是該說賢王妃善妒還是該說賢王你懼內呢?”              晏鴻煊似是很認真的看著他,“皇兄有所不知,這善妒是女人的天性,並非涼兒自私,她能如此在乎鴻煊,鴻煊甚至欣慰。至於這‘懼內’嘛,鴻煊也不否認。涼兒如此重視鴻煊,若鴻煊連這點尊重都做不到,豈不是太辜負涼兒對鴻煊的一片深情了?”              聞言,晏子斌黑了臉,一下子從大椅子上站起了身。              冷冽的目光不在看向夫妻倆,而是瞪向那名美貌女子,沈聲斥道,“還杵著做何?難道還想等賢王親自攆你嗎?”              說完,他一甩廣袖,高大的身軀帶著怒氣頭也不回的朝書房外走去——              而那名女子擡起頭,目光怯怯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緊挨在一起的夫妻倆,然後轉身快速的跑了出去。              書房裏,就剩下夫妻倆了。              楚雨涼走向書桌後,一屁股霸占了整張椅子,然後拉長了臉瞪著靠近的男人,“晏鴻煊,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清楚,要不然別怪我對你家法伺候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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